拳頭緊握，指甲嵌入手掌，隱隱可見血絲，陣陣刺痛傳來，林原站在原地，面無表情的看著簡洺離去，雙眼微瞇，隨即嘲諷一笑。如今他還沒有能力獨立，便只能虛與委蛇，但遲早有一天，他要讓這些人都付出代價。上課鈴聲響起，冬日的陽光溫暖不了冷風的刺骨，林原緊緊外衣，離開此地。

簡洺回到教室，入座後剛取下圍巾，歷史老師便進了門，不理會陳悅的擠眉弄眼，她取過便簽紙，飛快寫下一行字，隨後疊成一塊讓周圍同學傳給白露。

白露接過紙條，打開過後，咬著唇轉頭，覆雜的看了簡洺一眼。苦澀笑笑，她寫下一個“好”，無視同學異樣的眼神，讓她傳回去。有時候，不是不想知道就可以裝作不知，也不是不想面對就可以不面對，事情總是需要解決的。

課間，簡洺帶著白露直接進了所在樓層的雜物間，順手鎖上門。

“簡同學，有什麽事？”白露見這場景，心跳加快了些許，有些不安，她想起一開始時自己遭受過的惡作劇，心裏有些陰影。

“聽一段錄音。”簡洺笑笑，直接取出錄音筆，輕輕一按。

“這麽說，你還會娶我？”

“那是自然。”

“那白露怎麽辦，你喜歡的是她。”

“我只是拿她當妹妹看，並沒有那種意思，你不要多想……”

“你不用騙我，我知道你不喜歡我，我知道你喜歡的就是她，整個學校都傳遍了。”

“只是傳聞，又不是事實，你難道不信我，我怎麽可能喜歡上那種窮酸的人。”

錄音到這裏戛然而止，白露低著頭，神色不明，錄音中的兩個聲音，她再熟悉不過，是簡洺和林原。

我怎麽可能喜歡上那種窮酸的人！

我怎麽可能喜歡上那種窮酸的人！

……

最後一句話一直縈繞在耳畔，像是烙在心裏，如針刺般的痛，永遠抹不去，也壓垮了她原本的堅持與無畏。白露擡起頭，無聲的看著簡洺，似是尋求解釋。

簡洺看著目光有些呆滯的女主，語氣滿是自嘲：“我做這事，不是為了炫耀，也不是為了嘲笑，只是提醒你。”

“提醒？”

“是的，提醒。”簡洺莞爾一笑，目光幽遠：“無論是出於什麽情況，不可否認，他確實說了那樣的話。我不願騙你，或許他本意確實不是這樣，可他為什麽還是說出了口，其中原因你自己去想，他不值得你的愛情。看在同病相憐的份上，我最後再幫你一把。”

“如果你因此而去質問他，那他定然會說一切迫於無奈，這並非出於本心，只是不得已為之；如果你裝作不知，也不去尋他，他大概也會有一段時間不與你交集；你若去尋她，他也不會見你，只會推脫自己有事。約莫著就是這樣，你若不信，可以試試，當然，這也說明不了什麽。可是，你眼中所謂的愛情，你覺得，在他心裏的定位又是什麽……”

簡洺嗤笑著說完這段頗為顛三倒四的話，隨後開門率先走了出去，她看過劇情，也在某些方面分析過男女主的性格。

如今的男主，野心已萌發，卻還沒後來的精明謹慎，年輕氣盛，總是耐不住性子而沖動。而女主，愛情不過剛剛萌發，任何風吹雨打都可能導致這嫩芽夭折。況且，以她的生長壞境，骨子裏的自卑多少殘留，對於愛情這種奢侈品的認真也遠超常人，任何一點懷疑都可能長成參天大樹。

微笑著走出雜物間，陳悅在不遠處打了個手勢。

“沒人過來吧？”簡洺快走幾步上前，眉眼彎彎，顯然心情不錯。

陳悅點點頭，心中雖好奇，卻沒多問，她從來都不是個不識趣之人。

中午放學，教室內只餘白露一人，她寫完一道數學題，就往教室門口看一眼。隨著時間漸漸流逝，少數幾個同學已從餐廳回來，那個人卻始終不曾出現，簡洺的話開始在腦海中回想，她放下筆，眼中驚慌與焦躁難掩。她不是不相信，而是不願相信，曾經的甜言蜜語、海誓山盟，一切都成了空嗎？

“呦，今天林少不來，連午飯都不去吃了啊！”

“不過是麻雀，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，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麽貨色。”

“逼得簡家公主祝福你們，也不想想自己受不受得住……”

……

幾位平日裏與白露不對頭的女生，見她今日沒去餐廳，立馬便是幾句冷嘲熱諷。白露頓時臉色發紅，她咬了咬唇，從包裏翻出林原送她的那只情侶手機，飛速離開教室。

女廁的隔間裏，白露撥通了手機中唯一存著的一個號碼。

“餵，露露，你怎麽打電話過來了。”鈴聲響了很久才被接起，傳來熟悉的聲音。

白露鼻子有些發酸，她眨眨眼，語氣帶著嬌嗔：“阿原，你今天怎麽不來找我？”

“露露，這幾天都有事呢，不能來找你了，你也知道我婚約好不容易才解除，現在我們兩太過親密，一旦傳出去可不大好。你好好照顧自己，不要只吃蔬菜，多吃些蛋白質。”林原在餐廳包廂撥弄著米飯，面無表情，說話的語氣卻極為繾綣。

“好的，你也好好照顧自己。”

白露紅著眼眶掛斷了電話，欲要出口的質問被她生生咽了回去。她想問，明明你說婚約好不容易解除，那為何還對簡洺說要娶她；她想問，為什麽不肯見她，是不是一切就像簡洺說的那般；她想問，你眼中的愛情，你眼中的我，究竟算什麽……

可是，她終究還是問不出口，她害怕，她害怕她一旦問了，兩人就再也回不到過去。身軀慢慢滑落，她蹲坐在地上，那些原本藏在心底的恐懼與愧疚，此時如潮水般湧上心頭。

她想起，自己被江陽貴族學院高中部免學費錄取時，一家人的雀躍，親戚好友的羨慕；她想起，自己收到錄取書時的壯志滿懷；她想起，林原頻繁來尋她後，周邊女生明裏暗裏的排斥；她想起，初時簡洺尋她麻煩，罵她不要臉的場景；她想起，後來的簡洺帶著憂傷的眸子，卻依舊嘴硬的幫她；她想起，方才林原的一字一句……

為了一個或許不存在的憧憬，埋藏自己原本的內心，值得嗎？

好像，並不值得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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